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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青铜局中王见王（第2页）

苏砚抚摸着玉叶，目光沉静：“它们不是遗漏，是被刻意藏了起来。忘恩蛊虽灭，但它留下的‘空白’仍在吞噬记忆。那些无人祭拜的坟，无人认领的骨，才是它最后的巢穴。”

他转身走入屋内，取出一只空陶匣，正是此次巡行归来后特意重制的。“我们再去一趟。”他说，“这一次，不为送信，只为寻名。”

三日后，队伍再启程。人数不多，仅九人：苏砚、阿沅、陆知寒、盲童，以及五位曾亲历各地战火的老信使。他们背负的不再是已完成之信，而是空白信纸、素帛与灵墨??此行目的，是替亡者命名，为无主之魂写下第一封信。

首站北原雪冢，千里冰封，寒风如刀。

孤坟岗位于极北荒原，曾是北原军与魔族最后一战的战场。三千将士在此战死，尸骨埋于积雪之下，年复一年被风沙掩埋，连墓碑都被冻土吞噬。传说此处夜晚常闻战鼓声，却无人敢近。

他们跋涉七日，终于抵达。放眼望去，唯余白雪茫茫，不见一丝痕迹。阿沅跪地，将手掌贴于冻土，闭目感应良久，忽然流泪：“他们……都在下面，挤在一起，像怕冷的孩子。”

陆知寒咬牙，拔剑劈向地面。剑光炸裂寒冰，轰然开启一道裂缝。幽蓝光芒从中溢出，竟是无数残魂凝聚的灵息。它们无声呐喊，面容模糊，唯有胸前铭牌尚存数字编号??那是战时仓促标记的方式，连姓名都未来得及刻下。

苏砚取出空白信纸，蘸墨提笔，朗声道：“今有北原孤魂三千，身死国难，名湮雪野。吾以守灯人之名，代为立传??”

他一字一句写下：

>“你们的名字，叫英雄。”

>“你们的母亲曾在村口等了三十年。”

>“你们的兄弟至今不肯娶妻，因你说过‘等我回来办喜事’。”

>“你们未曾被遗忘，也从未白白牺牲。”

每写一句，便焚一页，投入陶匣。火焰金黄，无烟无味，唯有一点星光升腾而去。当最后一句落笔，天地骤然寂静。风停了，雪住了，整片雪原泛起柔和光晕，仿佛月光照透云层。

紧接着，三千道透明身影缓缓升起，披甲执戈，列阵而立。他们不再哀嚎，不再挣扎，只是齐齐转身，面向南方??那是故乡的方向。然后，一人带头，单膝跪地，其余随之叩首三拜。

苏砚含泪回礼：“诸君，请安心离去。”

话音落下，魂魄逐一化光，融入苍穹。而在他们消失之处，雪地上竟自动浮现出三千座微型石碑，每一座上都清晰刻着一个名字??有些真实存在，有些纯属虚构，但每一个，都被赋予了尊严与归属。

第二站西漠沙眼，断碑谷。

这里曾是商道咽喉，百年之前一场沙暴吞没了整支驼队，三百旅人尽数埋葬。后来每逢月圆之夜，沙漠中便会响起铃铛声，据说那是亡魂在寻找归途。

他们徒步穿越流沙，依靠盲童手中的拐杖指引方向。那根由归途树根雕成的鸟形杖头，每到一处怨气聚集之地便会微微发光。最终，他们在一处塌陷的峡谷底部发现了一块断裂的石碑，上面依稀可见半句铭文：

>“……愿来世再共饮一杯茶。”

阿沅辨认许久，忽然惊呼：“这是谢先生年轻时题写的！他曾在此歇脚，与一位商人结为知己，约定十年后再见……可那人没能赴约。”

苏砚抚碑良久，低声道：“所以我们不仅要找回他们的名字，还要完成那些未能兑现的约定。”

他们在谷中设坛，点燃归心灯，将三百张空白信纸悬于空中，以灵力唤醒残存气息。风起时，纸页翻飞，竟自行书写起来??那是亡魂借风为笔，诉说最后心愿。

有人写：“我想让女儿知道，我不是抛下她。”

有人写：“请把我攒下的银子交给老母，就说儿子没花光。”

更有一封信只写了两个字：“对不起。”

苏砚一一诵读，每读一封，便将其投入陶匣，并在心中默念：“此信已达。”

当最后一封信燃尽，整座断碑谷震动不已。沙尘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座虚幻酒楼的模样。楼前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手持酒壶，遥遥举杯。

盲童忽然开口：“他在等一个人。”

“谁？”陆知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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