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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怕的烦恼（第2页）

几个派系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一直维持到了石田三成失势的那天。

石田右府因为新政带来的海患问题被弹劾的消息传至甲斐后，老爹和信繁都是又惊又怒。这件事在几派家臣当中引起的反响也是截然不同的……

上杉系和黑田系的家臣都对丰臣本家过河拆桥的行为极其不满，相比之下，德川系的家臣则认为真田家本就不该只依靠石田三成这一个盟友，当务之急是和如日中天的伊达家搞好关系。比起这两派家臣的冲突，更令信幸担心的是信繁和老爹对此的态度……

“不该只依靠石田三成这一个盟友？除了石田三成他们……我们还有真正可以称得上盟友的人吗？”

关原之战后……丰臣本家和德川家暗中谈判，并打算将真田家当作弃子的事，老爹从未忘记。他更不会忘记，大阪审判之时，为了维护盟友的利益，石田三成遭受了怎样的不公。信幸知道老爹虽被称作表里比兴之人，但老爹灵活的道德底线仅限于针对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却从不针对他真正视为主公和友人的对象。

和老爹一样，信繁这次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黑田系和上杉系的家臣一边。不仅如此，自从隐岐岛海战后，信繁和后藤又兵卫的往来变得频繁了起来……

信幸时常会感觉，比起治理领内，信繁或许更喜欢和父亲以及新认识的好友后藤又兵卫一起研究军略。清州城的后藤又兵卫经常到甲斐来，两人还时不时拉着如今管理着三河远江的毛利胜永一起出游：一会去某个海港看新的南蛮火器，一会又结伴出海。

信幸并不相信小道消息，但他不只一次听说信繁和又兵卫一起去八丈岛看望被流放的黑田官兵卫。

黑田家在大阪秋之阵挟持秀赖公，早已被定为叛臣。信繁非但不避嫌，还敢去八丈岛拜访，迟早会授人以柄。信幸多次劝他提高警觉，不要和又兵卫太过亲密，但都无济于事。

“信繁……现在三成已经失势，你再继续这么我行我素，朝堂上是不会有人为你说话的……”

“那就让他们说去吧。就像他们将三成说成奸臣一样……不论我们做什么都会有人说的。比起揣测那些人的看法，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起成天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自己，信繁似乎更喜欢和他在大阪秋之阵认识的又兵卫相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久而久之，信幸心中不免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滋味。

倘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领内的治理才刚刚有些起色，就开始花钱研究兵器，研究战术，还一天到晚和后藤又兵卫这个……曾经效忠于黑田官兵卫的人勾肩搭背黏在一起，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难免会有想要拥兵自重，想要聚众造反之嫌。

加上新政失败后，原来那些轻徭薄赋的政策也要一并被推翻，甲斐领内的百姓生计必然会变得更加艰难……现在显然不是搞什么军略研究的时候。

难道信繁真的如同（本多）忠政所说，他或许是乱世之良将，但并不适合治世？

这样的想法让信幸相当忧虑……这种为弟弟操心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退隐后的三成造访甲斐。

笔友的造访让信幸阴云密布的心绪久违地见到了一丝阳光。

信幸带三成游览了甲斐的山水，或许是体谅三成的体力并不太好，信幸最终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停了下来，两人并肩而坐，一边眺望着甲斐的景致，一边饮酒闲聊。

这个本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在信幸的苦心经营下虽然还谈不上富饶，但民生确实渐渐有了起色。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三成的新政对这些百姓意味着什么……只可惜，新政取消后，这几年励精图治的成果又能维持多久呢？

一想到这些，信幸的笑容又变得苦涩了起来。

“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信幸？”

友人愁苦的面容让三成不免有些担忧，像是为了打消这种疑虑，信幸索性说出了心里话：“接到对我的处分时，我其实挺庆幸赢的人是你……如果取得胜利的人是德川家康，父亲和弟弟的境遇绝不会像现在的自己这般。不过嘛，偶尔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若是当日你命我归隐山林，我的日子反而可以清闲许多。为了我的事……你想必也没少被人说徇私枉法这类的闲话吧？”

三成浅笑一声，对于那些闲言碎语早已习以为常。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

“噗……信繁也说过同样的话……我算是明白我那位乖巧的弟弟变得这么倔是跟谁学的了。”

看着一脸认真的三成，又想到弟弟近日的种种表现，信幸的心情变得愈发五味杂陈。

“果然还是在为信繁的事忧心吧？”

“是啊……正因为他和你很像，所以才让我担心啊……”

三成总是说信幸处处操心，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明明消瘦的肩膀上已经承受了很多，却总是想着保护身边的人，全然不顾自己可能会面对怎样的危险。

信幸一边和三成饮着清酒，一边将近日发生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明明自己应该安慰被弹劾的三成才对……怎么到了最后自己反而变成了倾倒苦水的那个人了呢？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我对后藤基次并没有什么意见，但信繁热衷于和他一起拉帮结伙研究兵器，战法，还跟他拜访官兵卫的事如果被声张出去，届时……真田家必然会被置于风口浪尖上。现在已经不是乱世，治理领内，与民休养生息才是正业。信繁这么做不合适！这么说可能不太好听，但又兵卫现在毕竟是你的家臣，如果他闹出了什么乱子，本就被丰臣本家忌惮的你……只怕也会陷入更麻烦的处境。”

三成对于自己的家臣那是出了名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说好听点是君臣一心，说难听点就是护短。对待又兵卫的事上也向来如此，丝毫不顾忌又兵卫的背景。

但他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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