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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一万转眼就成了六千八，但是日子还得过。我和小疯子把房间简单收拾收拾，便开始做下一步打算。其实也不用费心想，房子定了，自然就要开始找工作，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去看看十七号的人。

&ldo;别装了，十七号还能排着队让你依次看哪，不就是去看哑巴么。&rdo;小疯子说这话的时候正在铺了床垫的地板上极尽所能的翻滚，末了认识到，即便有了床垫，地板还是地板，即使没了床垫，铺了褥子的木板床也还是床，于是他果断抢占高地，我顺理成章住到了地板床垫上。

&ldo;大金子有他媳妇儿，周铖有他姐，花花只有咱们，咱们不去看他，就真没人惦记他了。&rdo;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坐在地板上的床垫里练打坐，屏息凝神，闭目定心，幻想自己屁股底下的不是劣质席梦思，而是莲花宝座。

&ldo;别一口一个咱们，就你啊，我可不去。&rdo;小疯子打个哈欠，翻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在床上躺踏实了，&ldo;有这功夫我多睡会儿觉好不好。&rdo;

我又好气又好笑，琢磨半天也只能想到一个词：&ldo;缺心少肺。&rdo;

小疯子很喜欢这个评价，证据就是临睡前他唱了十几遍的&ldo;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rdo;。

初春的天气还是凉，这感觉越到郊外越是明显。往年这个时候我必定是一边诅咒发明劳动改造的人一边期盼傍晚赶紧到来，然后在食堂喝上一大碗热汤，心里能美得跟什么似的。

现在想想，恍如隔世。

带花花过来的不是俞轻舟，我有点儿小失望，不过这失望很快就被花花明亮的喜悦冲散。他一点没隐藏自己的开心，离老远就弯了眉眼，弄得我也按捺不住，等发觉时，自己那张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眼看着花花落座，我忙不迭拿起电话，着急地问：&ldo;这阵子还好吧？&rdo;

会客时间有限，我得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为花花服务中去。

花花也是早有准备，飞快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举起来贴到玻璃上给我看：好，四天半。

我莞尔，这是回答问题兼调侃我呢，是啊，我出狱才刚刚四天半。

可却像过了很久，很久。

&ldo;大金子和周铖也都还好吧？&rdo;

花花用力点头。

&ldo;十七号来新人了吗？&rdo;

花花摇头。

&ldo;那你们岂不是很慡，三个人住五人房。&rdo;

花花看了我一眼，忽然低头唰唰几个大字，举起：请不要说没有用的。

呃，好吧，咱言归正传。我清了清嗓子，拿出一路哥的威严，认真道：&ldo;我和小疯子现在住一起，暂时吃喝无忧，不过工作还是要找的，我俩正琢磨这事儿呢。&rdo;

花花抿紧嘴唇，思索片刻，还是写了：不是说拿卖房子的钱做买卖吗？

我对着这个问题相面似的冥想了半天，直到下巴一阵奇痒，我拿手去挠，才忽然闪了灵光：&ldo;现在房价蹭蹭蹿，卖不合适，再等等的。&rdo;

花花点点头，算是接受了。

我在心底长舒口气，忽然特同情那些在外面过得极苦回家乡也要硬撑着排场的，不易啊。

会面时间并不长，但我俩的谈话更短，以至于我连&ldo;好好照顾自己别舍不得吃好吃的哥给你打钱&rdo;这种话都说完了，时间才过去一半。得，大眼瞪小眼吧。好在我和花花有默契，那家伙又是个话极少的闷葫芦，以前在里面的时候就经常出现我连没话找话都山穷水尽了的情况，每到那时，我俩就这么呆着，不用非刻意说什么或者想什么，只安安静静呆着，便觉得心里特安宁。

花花的头发又长了，乱蓬蓬的特可爱，我试着想象用手胡乱揉搓的感觉，很美妙。

快到时间的时候，我和他说：&ldo;头发别再剪短了，就一直保持这样，好看。&rdo;

花花不太乐意的皱了皱眉，歪头看玻璃中的虚影。

我怕他以为我是逗他，于是很正经地补了一句：&ldo;真的。&rdo;

花花看了我几秒，忽然又举起纸，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五个字，一笔一划，整整齐齐：我还有一年。

心里某个地方彻底融化，铺散开来，我没法儿说清这是种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被玻璃那面的人完完全全信任着，我不能辜负这信任，我必须要让他安心，没半点怀疑的，安心。

可是我应该说什么呢？

放心，出来你就跟着哥混！

我说到做到，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安啦安啦，不就一年嘛，快！

……

探视时间到，我还是没憋出什么豪言壮语。

狱警催促花花起身回监，可花花不动，他执拗地望着我，手紧紧攥着听筒，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我忽然开了窍，其实他并不需要什么拍胸脯保证，抑或对天发愿信誓旦旦什么的，让一个孩子安心很简单，只需一个坚定的微笑，和一声：&ldo;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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