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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第1页）

&ldo;呃！&rdo;赵文华问：&ldo;什么要求？&rdo;

&ldo;请华公从速移驾杭州。&rdo;

&ldo;这，这是为什么？&rdo;

&ldo;我接到报告，说为徐海不起的人很多，其中有些人跟徐海有生死相共的义气，恐怕会作出不利于华公的举动来。果真如此，我的责任担不起，杭州，我完全能够控制，可以负责保护华公。&rdo;

一听这话，赵文华脸色都急白了，&ldo;他们敢！&rdo;他色厉内荏地说：&ldo;我倒不信。&rdo;

&ldo;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rdo;

胡宗宪说到这里，做出万般无奈的样子，顿一顿足，颓然长叹。这样的表情，越发惹起赵文华的惊疑。

看他的脸色，猜到他的心里，胡宗宪自喜得计。这一下对症发药，一定可以将他吓得让步。

哪知一念未毕，赵文华吼了起来：&ldo;你别吓我！汝贞，我告诉你，&rdo;他转为很严厉的态度，&ldo;我绝不放那两个贼酋，我也不到杭州。看他们其奈我何？&rdo;

胡宗宪与赵文华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碰他这么大一个钉子，心里当然很不高兴；却又不敢发作，因而脸色越发难看，一阵青、一阵红，好久都不能复常。

在这难堪的沉默中，赵文华当然要反省，自觉是太过份了些，便放缓脸色加以抚慰。

&ldo;汝贞，&rdo;他说，&ldo;不是我坚持己见，实在是于你我的前程，大有关系。昨天还接到东楼的信，说已有人做好洋洋洒洒的大文章，等着向皇上奏贺削其大难。你想，是这样子的期待，不弄得起漂亮亮的，行吗？&rdo;

&ldo;华公的意思我知道，无奈事情不容易。在桐乡的贼赃，如果一火而焚，只怕华公在各方面更不好交代。&rdo;

&ldo;这，我也想到了。&rdo;赵文华答说，&ldo;目前对贼酋是采取软禁的办法，就是要让他们投鼠忌器；烧了贼赃，诸酋罪无可逭，必死无疑。我想，你不妨再其他们一起，叫他们写信回去，决不可轻举妄动！&rdo;

&ldo;这当然可以办到，而且一定有效。可是，能骗得几时呢？&rdo;&ldo;骗得一时是一时。&rdo;赵文华说，&ldo;蛇无头而不行，小喽罗虽众，容易收拾。我也不信他们之间会讲什么义气，敢来行刺！&rdo;

他越说，头仰得越高，到后来竟是无视于胡宗宪，一个人仰天在自说自话了。见此光景，胡宗宪知道多说无益，且先照他的话，将软禁在平湖的诸酋先安抚下来再说。

然而对阿狗如何交代呢？胡宗宪坐在轿子里，不断在自问，直到快至府第，灵感突生，想到了一着险棋，定神细想了一会，觉得这步险棋，大可一走，但要非常小心。

回府立刻派人将阿狗找了来，在书房接见，&ldo;怎么办？&rdo;他一看到阿狗就顿足，&ldo;我什么话都说到了，哪知赵大人竟像吞了秤砣似地，铁了心了！&rdo;

接着，胡宗宪将赵文华交涉的经过，细细说了给阿狗听，一再申述，赵文华不相信会有人敢向他行刺。不受恫吓，事情就难办了。

阿狗听罢，气愤忧急，不由得便问：&ldo;那么，徐海就这么不明不白做了冤鬼？&rdo;

&ldo;话不是这么说！我的本心你是知道的，只要有法子救他，我一定照办。我知道你也很有计谋，不妨仔细想一想。&rdo;说到这里，胡宗宪起身说道：&ldo;你就在这里坐一会，我批完几件要紧公事，马上回来。&rdo;

这番举动，过于突兀，使得阿狗简直无法揣测他的用意，所可断定的是，胡宗宪的举动，必有深意在内，该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就在他困惑迷茫之际，已走到书房门口的胡宗宪却又站住了脚，转身问道：&ldo;听说你读过书？&rdo;

&ldo;胡朝奉教我的。&rdo;阿狗答说，&ldo;识得几个字，不敢说读过书。&rdo;

&ldo;听你这两句谦虚的话，倒真是读过书的。&rdo;胡宗宪指着茶几说，&ldo;你不妨看看书、解解闷。&rdo;

举动言词越发诡异了。阿狗怔怔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发了一会呆，蓦然意会；三脚两步走到茶几前面，抓起那本书细看。

书是摊开着的，翻过来看封面，签条上题着：敕撰《太平广记》六个字。阿狗恍惚记得听胡元规谈过，宋朝有四部大书，每部都有几百上千卷，如果真是宋版而又完整无缺，是很值钱的东西。倘有人拿这些书来当，便是大客户上门，应该请到柜房里来议价。

然而《太平广记》是部什么书？阿狗却完全不知。翻到第一页看，只见印着分类总题，名为&ldo;豪侠&rdo;；再看摊开着的那一页，第一行是&ldo;卷一九五&rdo;；第二行是&ldo;红线：杨巨源撰&rdo;。

他看过戏文《红线传》，只记得红线是位飞檐走壁、来去无声的侠女，却不甚记得其中的情节。因而掩卷沉思，希望唤起回忆，谁知就在将书合拢的当儿，掉下来一张纸条，上写六字：&ldo;八月初九阅毕&rdo;；墨沈犹新，认得是胡宗宪的笔迹，再算一算日子，不由得大为惊奇‐‐这天正是八月初九。

于是一连串的疑问和想像，在他心中浮铺，恍惚意会到，胡宗宪暗示他看的，正是这篇《红线传》‐‐这篇小说中说：唐朝潞州节度使薛嵩，有个儿女亲家，是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由于患了肺热症，想移镇河东。因而不顾姻亲的情分，召募勇士，打算吞并高爽的潞州，&ldo;纳其凉冷，可以延数年之分。&rdo;

薛嵩的势力不敌田承嗣，得此信息，日夜忧闷，计无所出。他家有个青衣侍儿红线，善弹月琴，又通经史；薛嵩重用她执掌机密文书，号为&ldo;内记室&rdo;。此时见薛嵩好些日子寝食不安，叩问心事；薛嵩长叹一声，将田承嗣的阴谋，细细告诉了她。

红线以为不足为忧。要求薛嵩准她到田承嗣驻节之地的魏城一行。往返七百里，不须十天半个月。初更启程，五更复命，只须大半夜的功夫。

薛嵩知道她是异人，姑且听她所为，果然五更将尽，&ldo;忽闻晓角冷风，一叶坠落&rdo;，红线从魏城回来了。

据红线说，她在午夜过后不久，便到了魏城，直入田承嗣的卧室，取了他枕头边的一个金盒归来。换句话说，胸前佩着&ldo;龙文匕首&rdo;的红线，是留下了田承嗣的一条性命。

打开金盒内看，内中贮着田承嗣的&ldo;八字&rdo;。这是再也确凿不过的证据。薛嵩喜不可言，当即亲笔写一封信说：&ldo;昨夜有客从魏中来，云自元帅床头获一金盒；不敢留驻，谨却封纳。&rdo;将金盒封在信中，遣派专使，马不停蹄地送交田承嗣。

到达魏城，已经半夜，而田承嗣正为无端失去了金盒，大事搜索，弄得一城忧疑，惶惶不宁。薛嵩的使者，用马鞭叩击府门，要求立刻晋见。见到田承嗣，送上信和金盒，田承嗣惊得几乎厥倒。第二天备办重礼，专函道谢，向他的儿女亲家道歉并保证，决不会侵犯潞州。

看到这里，阿狗恍然大悟，胡宗宪是要找一个&ldo;红线&rdo;！可是疑问亦与之俱生，他要做&ldo;薛嵩&rdo;，何不明言？为什么藏头露尾，干此暧昧行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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