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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ldo;我一直在班房里等。到了起更时分，忽然看到人来人往，有兵、有差人；又听得西面有乱糟糟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吵架。我一看情形不对，走出来躲在暗处；不过眼睛还是带到班房，始终也没有看见头儿派人来招呼我。后来遇到一个熟人，是个捕快的伙计；跟他一打听，才知道头儿也上了手铐，只逃出一个吴四。&rdo;说到这里，王三和大大地喘了口气，面有余悸，&ldo;如果不是遇到这个熟人，只怕我也逃不出来了。&rdo;

&ldo;慢点！&rdo;阿狗问道：&ldo;大家带去的那些人呢？&rdo;

&ldo;不知道。&rdo;王三和答说，&ldo;方向不对，我看不到。&rdo;

备倭的5000人，沿乍浦布防，都驻扎在平湖东门以外；王三和是出的南门，自然看不到。阿狗又问：&ldo;你出南门，倒没有被拦住？&rdo;

&ldo;没有。一说&lso;是罗师爷的家人&rso;，守城的官兵问都不问，就开城门放我走了。&rdo;

&ldo;好！&rdo;阿狗矍然而起，&ldo;跟我去看罗师爷。&rdo;

罗龙文被请出地道，回到他原来的住处。在张怀手下密密包围之下，他被阿狗与张怀所诘责。在一起的，还有个王三和。

&ldo;你们先沉住气！等我来问一问这位管家。&rdo;罗龙文转脸向王三和：&ldo;你是听人说，你们头儿上了手铐；你并非亲眼得见。是不是？&rdo;

&ldo;是！&rdo;

&ldo;你在班房里，你们头儿虽没有人来招呼你，可是也没有人来抓你。是不是？&rdo;

&ldo;是！&rdo;

&ldo;你出城的时候，一说是我的家人，马上放行。是不是？&rdo;

&ldo;是！&rdo;

&ldo;这就不要紧了！&rdo;罗龙文看着阿狗和张怀说，&ldo;徐、洪两位，一定是&lso;陪斩&rso;。叶麻子他们，定罪以前，还要好好审一审；有他们两位在一起，套取口供，省事多多。你们放心！等这里料理清楚，我陪你们去见胡总督，一切都包在我身上。&rdo;

这话令人疑信参半。可信的是，王三和未曾被捕，且能够照约定出城回桐乡报信，似乎计划未变；可疑的是&ldo;陪斩&rdo;之说，毕竟是罗龙文的揣测之词。果然如此，亦应事先说明，何况是否有此必要，亦大可研究。

阿狗与张怀都是这样的感觉。因为如此，就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步骤？犹豫为难的神情，在脸上表现得很清楚。于是，罗龙文又开口了。

&ldo;很好的一盘棋，不知道怎么走错了一着？我见了胡总督一定要好好问一问他！&rdo;他愤愤地说了这两句，接下来又转为平静恳切的语气：&ldo;不过，一错不可再错！我们还是应该照原来的计划，按部就班地去做。这里的局面稳住了，才谈得到其他。&rdo;

&ldo;罗师爷！&rdo;张怀神色凛然地接口，&ldo;你的话不错，要稳住了这里的局面，我们见了胡总督才有一两句响亮的话好说。不过，彼此本来是可以信得过的；现在情形不同了！我们把这里的局面稳住，跟你老到了嘉兴，倘或又有变卦，那怎么说？&rdo;

&ldo;问得好！你不问我也要解释。你们看得出来的，胡总督相信我，少不了我！在这里，我就是胡总督。你们要我怎么就怎么！&rdo;

这几句话说得很狂妄，而在白刃林立之下，能作此狂妄之言，分量显得特重。张怀与阿狗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取得默契：如果罗龙文有进一步的保证，就索性请他来主持全局。

于是张怀针对他的狂言答道：&ldo;罗师爷，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空口说白话，没有用了！既然你老能替胡总督作主，就请你做件能教我们放心的事看！&rdo;

&ldo;是的！我一定做。&rdo;罗龙文一面说，一面起来，缓步走到床前，蹲下身去从床下拖出一口小皮箱，捧到桌上放下，闭眼沉思了一会，缓慢地问道：&ldo;我在安民布告当中，特地提一笔，徐、洪两位，忠义性成；必当奏请朝廷，优予褒奖。两位以为如何？&rdo;

这样做法，无异请桐乡的百姓做一个明确的见证，张怀的神色表示满意，而阿狗意有未足，因为徐海与洪东冈的情形不同；相提并论，是大大地要委屈了徐海。

所苦的是，此时不便计较；而不计较则再无计较的机会；同时又不容他从容细思。种种窘迫，逼得阿狗只好同意。

于是罗龙文打开箱子，将箱盖掀到一边，大大方方让阿狗和张怀细看，内有许多赏功的银牌，也有许多空白的官文书‐‐最大的几张是布告；年月上已预先钤好总督的关防，而布告的内容，犹待撰写。

&ldo;我先起个稿子请两位看。&rdo;罗龙文说，&ldo;不过得找几个书手，分头缮写。不然天亮怕只有两三张贴得出去，影响不大。&rdo;

说着，罗龙文坐向书桌，先取张纸铺在面前；然后慢条斯理地磨墨，其实是借此功夫构思。墨磨得浓了，腹稿也打好了，提起笔一挥而就；接着再读一遍，顺便点断，又钩抹了数字，掷笔而起，显得很得意的样子。

&ldo;两位看吧！&rdo;

阿狗招招手，将稿子拿在手中，与张怀同看，只见是一篇六言韵文‐‐布告最通行的格式，用&ldo;照得&rdo;起头，六字一句，逢双句押韵，文字务求浅显，声调务求响亮，以便识字无多的老百姓易识易记，广为传播。

这篇布告由&ldo;照得倭寇肆虐&rdo;开始，紧接着便叙勾结海盗，荼毒生民；朝廷如何关怀，屡次发兵剿捕，皆因有汉奸内应之故，未能收功。

接下来便是铺叙海盗的罪状。看到这一段，阿狗与张怀大为紧张，首先检查名字，叶麻为首，陈东坡次，王亚六、黄侃、吴四都在其列；只是没有徐海与洪东冈。两人对着看了一看，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以后是谈朝廷的方略，一面特遣赵文华，征调各路雄师，分道集中；一面予海盗以自新之路，密派徐海与洪东冈&ldo;同入虎穴&rdo;，相机诱导。叶麻等人，本已就抚，不意暗中仍有异谋，因而不能不采取断然处置，逮捕下狱，审明治罪。又说，这样处置，实在是为了保全地方，不得不然；凡对重见天日的老百姓，务必出以至诚，各安生理，勿信谣言。至于受诸酋协从，被颇为盗的人，本为良民，自当矜全，静待胡总督特派的专人点验资遣。倘或不服命令，擅自蠢动，一定严惩不贷。

&ldo;布告很切实。不过，&rdo;阿狗问道：&ldo;特派专人太笼统了！大家不知道胡总督派的是谁。何不直接写明，派徐某、洪某处理。&rdo;

&ldo;对！&rdo;张怀毫不考虑地附议，态度比阿狗更为坚决，&ldo;请罗师爷一定要这样写。&rdo;

&ldo;两位原谅我确难照办。&rdo;罗龙文拱拱手说：&ldo;胡总督是不是派他们两位，我不得而知，不能瞎写。&rdo;

&ldo;那么，&rdo;张怀问道：&ldo;会派谁呢？&rdo;

&ldo;抱歉！这一问，可把我问住了。我想，明天大概可以见分晓。&rdo;

&ldo;照我看来，十之八九是派罗师爷。&rdo;阿狗说道，&ldo;罗师爷，你索性写上；有了专人负责，事情比较好办得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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