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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胡求为鬼球

方阁学苞有仆胡求，年三十馀，随阁学入直。阁学修书武英殿，胡仆宿浴德堂中。夜三鼓，见二人舁之阶下，时月明如昼，照见二人皆青黑色，短袖仄襟，胡恐，急走。随见东首一神，红袍乌纱，长丈馀，以靴脚踢之，滚至西首。复有一神，如东首状貌衣裳，亦以靴脚踢之，滚至东首，将胡当作抛球者然。胡痛不可忍。五更鸡鸣，二神始去。胡委顿于地。明旦视之，遍身青肿，几无完肤。病数月始愈。

江中三太子

苏州进士顾三典好食鼋，渔者知之，每得鼋，必售顾家。顾之岳母李氏夜梦金甲人哀求曰：&ldo;吾江中三太子也，为尔婿某所获，幸免我，心不忘报。&rdo;次早，遣家人驰救，则厨人已解之矣。是年进士家无故火自焚，图史散尽。

未焚之夕，家畜一犬忽人立，以前两足擎双盂水献主人。又见屋壁上有历代祖宗，状貌如绘。识者曰：&ldo;此阳不藏阴之像也，其将火乎？&rdo;已而果然。

田烈妻

江苏巡抚徐公士林，素正直。为安庆太守时，日暮升堂，月色皎然，见一女子以黑帕蒙首，肩以上眉目不可辨，跪仪门外，若诉冤者。徐公知为鬼，令吏卒持牌喝曰：&ldo;有冤者魂许进！&rdo;女子冉冉入，跪阶下，声嘶如小儿，吏卒不见，但闻其声。自言姓田，寡居守节，为其夫兄方德逼嫁谋产，致令缢死。徐公为拘夫兄，与鬼对质。初讯时，殊不服；回首见女子，大骇，遂吐情实。乃置之法，一郡哗以为神。公作《田烈妇碑记》以旌之。时泰安赵相国国麟为巡抚，责徐公，为此事作访闻足矣，何必托鬼神以自奇。徐公深以为愧。然其事颇实，不能秘也。

徐公未遇时，往京师，路上有同行客忽称背痛，跪地叩首曰：&ldo;我响马贼也，利公之财，将手剑公。忽有金甲神以捶击我，遂仆于地。公日后非凡人也。&rdo;言毕死。

鬼着衣受网

庐州府舒城县乡民陈姓者妻，忽为一女鬼所凭，或扼其喉，或缚其颈，旁人不能见，妇甚苦之。时将手抓领内，多出麻草绳索。夫授以桃枝一束，曰：&ldo;来即击之。&rdo;鬼怒，闹更甚。夫无可奈何，乃入城求叶道士，赠以二十金，延之家中，设坛作法。布八卦阵于四方，中置小瓶；以五色纸剪成女衣十数件，置瓶侧。道士披发持咒。漏三下，妇人曰：&ldo;鬼来矣，手持猪肉。&rdo;夫以桃枝迎击之，果空中坠肉数块。道士告妇人曰：&ldo;如彼肯穿我纸衣，便好拿矣。&rdo;少顷，鬼果取衣。妇故意喝曰：&ldo;不许窃衣。&rdo;鬼笑曰：&ldo;这样华服，理该我着。&rdo;乃尽服之。衣化为网，重重包裹，始宽后紧，遂不能出其阵中。道士书符作咒，以法水一杯当头打去，水泼而杯不破。鬼在东，杯击之于东；鬼在西，杯击之于西。杯碎，而鬼头亦裂矣。随即擒纳瓶内，封以法印五色纸，埋桃树下。复以二符入绛香末，搓为二团，付妇人曰：&ldo;此鬼亦有丈夫，半月内必来复仇，以此击之，可无患矣。&rdo;越数日，果有男鬼狰狞而来。妇如其法，鬼乃逃去。

阿龙

苏州徐世球，居木渎，幼入城中，读书于韩其武家。朝有仆曰阿龙，年二十侍书室颇勤。一夕，徐读书楼上，命阿龙下取茶。少顷，阿龙失色而至，曰：&ldo;某见一白衣人在楼下狂走，呼之不应，殆鬼耶？&rdo;徐笑而不信。次夕，阿龙不敢上楼，徐命柳姓者代其职。至二更，柳下取茶，足有所触，遂仆地，视之，阿龙死于阶下。柳大呼，徐与韩氏诸宾客共来审视，见阿龙颈下有手搦痕，青黑如柳叶大，耳目口鼻尽塞黄泥，尸横而气未绝。饮以姜汁，乃苏，曰：&ldo;吾下阶时，昨白衣者当头立，年可四十馀，短髯黑面，向我张嘴，伸其舌，长尺许。吾欲叫喊，遂为所击，以手夹我喉。旁有一老者，白须高冠，劝曰：&lso;渠年少，未可欺侮。&rso;我尔时几欲气绝，适柳某撞我脚上，白衣者冲屋去矣。&rdo;徐命众人扶之登床，床上鬼灯数十，如极大萤火，彻夜不绝。次日，阿龙痴迷不食，韩氏召女巫胗之。巫曰：&ldo;取县官堂上朱笔，在病者心上书一&lso;正&rso;字，颈上书一&lso;刀&rso;字，两手书两&lso;火&rso;字，便可救也。&rdo;

韩氏如其言。书至左手&ldo;火&rdo;字，阿龙张目大叫曰：&ldo;勿烧我！我即去可也。&rdo;自此怪遂绝。阿龙至今犹存。

大乐上人

洛阳水陆庵僧，号大乐上人，饶于财。其邻人周其充县役，家贫，承催税租，皆侵蚀之。每逢比期，辄向上人借贷，数年间，积至七两。上人知其无力偿还，不复取索。役颇感恩，相见必曰：&ldo;吾不能报上人恩，死当为驴马以报。&rdo;居无何，晚，有人叩门，甚急。问为谁，应声曰：&ldo;周某也，来报恩耳。&rdo;上人启户，了不见人，以为有相戏者。是夜，所畜驴产一驹。明旦访役，果死。上人至驴旁，产驹奋首翘足，若相识者。

上人乘之一年。有山西客来宿，爱其驹，求买之。上人弗许，不忍明言其故。客曰：&ldo;然则借我骑往某县一宿，可乎？&rdo;上人许之。客上鞍揽辔，笑曰：&ldo;吾诈和尚耳。我爱此驴，骑之未必即返。我已措价置汝几上，可归取之。&rdo;不顾而驰。上人无可奈何，入房视之，几上白金七两，如其所负之数。

山西王二

熊翰林涤斋先生为余言：康熙年间游京师，与陈参政议、计副宪某饮报国寺。三人俱早贵，喜繁华，以席间不得声妓为怅，遣人召女巫某唱秧歌劝酒。女巫唱终，半席腹胀，将溲焉，出至墙下。少顷返，则两目瞪视，跪三人前呼曰：&ldo;我山西王二也，某年月日为店王赵三谋财杀死，埋骨于此寺之墙下。求三长官代为伸冤。&rdo;三人相顾大骇，莫敢发声。熊晓之曰：&ldo;此司坊官事，非我辈所能主张。&rdo;女巫曰：&ldo;现任司坊官俞公与熊爷有交，但求熊爷转请俞公到此掘验足也。&rdo;熊曰：&ldo;此事重大，空言无信，如何可行？&rdo;巫曰：&ldo;论理某当自陈，但某形质朽烂，须附生人而言，诸位老爷替我筹之。&rdo;言毕，女巫仆地。良久醒，。问之，茫然无知。三公谋曰：&ldo;我辈何能替鬼诉冤？诉亦不信。明日盍请俞司坊官共饮此处，召女巫质之，则冤白矣。&rdo;

次日，招俞司坊至寺饮，告之故。召女巫，巫大惧，不肯复来。司坊官遣役拘之，巫始至。既入寺门，言状悉如昨日。司坊官启巡城御史，发掘墙下，得白骨一具，颈下有伤。询之土人，云：&ldo;从前此墙系山东济南府赵三安歇客寓之所，某年卷店逃归山东。&rdo;乃移文专差关提至济南，果有其人。文到之日，赵三一叫而绝。

大福未享

苏州罗姓者，年二十馀，元旦梦其亡祖谓曰：&ldo;汝于十月某日将死，万不能免，可速理后事。&rdo;醒后语其家人，群惊怖焉。至期，众家人环而视之，罗无他恙，至暮如故。家人以为梦不足信。二更后，罗溲于墙，久而不返。家人急往视，衣离其身矣。取灯照之，裸死于墙东，去衣服十馀步；心口尚温，不敢遽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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