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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喻拂尘（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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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沦陷，在初春一个不见太阳的阴天里，阚启带领五十万楚国精锐占领了卫都活擒卫国皇帝郑安。

同年冬天，齐国大帅高从岸率四十八万大军占领元国国都，元国皇帝以及二十名大小官员先后自刎于皇宫正殿内。

自此，五国并立僵持之势分崩瓦解。

这段时间，出现了两位为天下之热议的人物。

一位是一出仕便连夺五城的楚国女将阚琅童，她是楚国大将军阚启所收之义女，原名为狼童，以她的一身奇力而扬名天下，在大楚皇帝和众臣的建议下，阚启将狼童之名改为琅童，并在她十二岁那年正式将她写入了阚家族谱。

另一位前文虽未提及，但是他也这世间难遇的奇人，此人是非五国人士，不知其生于何地长于何方，只知道他名叫喻拂尘，自号玉府先生，是大齐皇帝手下重臣齐慷废了大周折才请来的世外高人。此人，面同水中玉，身若高山松，眉如倒插剑，眼似凤尾梢。可谓是，远看不似凡间物，近观目可去俗尘。

若说阚琅童连夺五关时，好似天仙下临这灼灼乱世，每一滴溅在她桃色面上的血都可怕地让她更加脱俗。那么喻拂尘这个人简直就是披着天仙皮囊的阎王爷，他攻城掠地的策略很直接也很残暴。他不像琅童那样在血海沙场上尽情盛开绽放，他洁白的衣摆上从来未曾沾染哪怕一滴血迹与污秽，好像他曾不存在于纷纷乱说，他干净地好像与这世界毫无联系，但他周围迸射出的每一滴血液却都和他密切相关。

史官记载，齐军攻破元国西部边境后，准备进军下一个目标：牧里城。喻拂尘当时并不在这只军队而是另一边攻克东部边境的军队里。牧里守将是元国著名大将安今，此人不仅有一身好武功，手中六尺绯月板门刀可谓是练得登峰造极，他同时还精通排兵布阵逗引埋伏，是治军有方的一代名将。齐军在此久攻不下，损失士卒战将八千有余。齐军主帅是急得如热锅蚂蚁一般，连忙写信给已是首席军师的喻拂尘。喻拂尘的回信很简单：不断其粮，等。

西军主帅并不明白为何，但是服从了这个简单的命令直到那年即将入冬。谁知一日深夜，忽然听见牧里城内传来阵阵哀鸿，西军主帅登高瞭望，见城内火光冲天乱作一团，此时正好有个东军信官来传喻拂尘命令：三日后，攻城。

三日后，当西军主帅再次攻城时，只有安今一人出城迎战，时隔半年当西军主帅再次看见这位威风凛凛的元国名将时震惊到失语。只见安今的眼睛充血赤红，嘴唇皲裂，面色灰黄如即将燃尽的蜡烛。他艳红的征袍已经残破不堪，那柄刀上不知沾着的是他自己的还是何人的血迹，还在滴滴答答地向下淌着，好似正在抽离的生命。

结果是肯定的，安今死于西军主帅的钢叉之下，牧里城沦陷于齐国手中。但是让齐国西军所有人惊叹的是，城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甚至还活着的都不算是人了，道路两旁全都是烧焦的房屋和残破的肢体，这些肢体上张满了青紫色的脓包，路上可见的还有一两个几乎完全赤裸着的人，他们身上也长着这种脓包，他们瘫倒在路边不停抽搐着，眼睛里早已没了一点人气，甚至都看不见他们的眼睛……

后来才知道，喻拂尘派了几个箭法好的士兵，先后将大概几十包东西射进了牧里城，这是十几包粉状物，这些粉本身对人体没什么伤害，但是被城内的畜牲吸入就是个大问题。元国人喜食牛羊，城内有很多牧人，当粉末被满城的畜牲吸入，等到冬季城里人宰牛宰羊的时候，这种粉末早已和牛羊肉结合成另一种东西。从此，在元国子民看来异常鲜美牛羊肉便成了天下最烈的毒药，这种毒药会随着气温降低而迅速发作。那天正好气温骤降，几乎全城的百姓包括士兵都在睡梦中忽感浑身瘙痒，所有人都开始抓挠自己的皮肤，但是越挠越痒，慢慢有人开始用刀割开自己的皮肤，用手抓挠里面的血肉，慢慢地有人不堪奇痒，开始疯魔，他们用牙撕咬着自己的皮肤，甚至砍断了自己的肢体，直到失血过多而死。最惨的是城里面没有吃过牛羊肉的信徒，包括守将安今和小部分的士兵在内。因为信奉他们的圣主，他们总会在国家所有天灾人祸来临时以食素和祈祷来祈求圣主降临帮他们赶走灾祸。但是他们中的老百姓面临的是那些非信徒疯魔时已经失去理智的攻击和撕咬，那些士兵则不得不为了自保而杀死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而守将安今不得不杀死了的结发妻子和从小陪伴了自己三十余年的家将。而那时他的妻子正在攻击他们还未及六岁的小儿子，他十六岁的大儿子虽然也是信徒，但当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可怕的疯魔和父亲砍下母亲头颅的全部画面时，他在一瞬间彻底崩溃了。等到齐国西军主帅来到安公府时，安今的大儿子吊死在了一棵树上，安今的小儿子不知去向。他们还看见了安今发妻滚落在婴儿床边那颗面露狰狞的头颅，和在不远处同样倒在血泊中衣衫不整的身体。婴儿床里面空空如也，但是可以看出有一排踩了血的脚印从婴儿床一直绵延到后边一处开启的窗边。但是没人想去追，主将看着房间墙壁上挂着的安今妻子抱着小儿子坐在盛开的梨花树下委婉一笑的画，画上的女人微微垂眸，眼含笑意地看着画前的主将，那真是一位如天仙临凡般美丽的女子，但是这位齐国主将，却在她的脸上也看见了那颗头颅上恐怖的狰狞……

这件事轰动天下，这位主帅并未参与这场残忍屠杀但是也成了众矢之的。但是最为天下唾骂的依然是这件事的策划者，齐军师喻拂尘。

这件事没有请示齐国皇帝，是由喻拂尘直接派人去做的。但是导致了许多问题，很多进了牧里城的士兵开始长期失眠，其中一部分人没多久也疯了，这些人中也包括所有将毒药射进牧里的弓箭手。慢慢地他们开始抓挠自己，切割自己，但是显然他们都并没有中毒，他们逐渐变得比那些中了毒的人更恐怖，他们见人就咬，还发出令人背脊生寒的怪笑。这些人，包括还没有疯但是已经有疯的预兆的人，被分开隔离了。那些已经疯了的人很快死去了，那些快疯掉的人，在用了喻拂尘写的药方后，却奇迹般地慢慢好了起来，但是，他们不是真的好了起来，而是喻拂尘让他们彻底忘却那些可怕的画面，甚至连梦都不会梦到。

齐帝惩罚了喻拂尘，他也欣然接受了，喻拂尘受了鞭刑，共一百鞭。这种在常人看来近乎是判了死刑的酷刑，他却奇迹般地挺了过来，他甚至在型后还踉踉跄跄地给齐帝行了个礼，这让他更加成为天下百姓眼中的恶魔化身。这种毒攻计被严令禁止，所幸的是，当时西军主将预感到城里情况可能会很复杂，就只带了三千人进城，而整个西军有三十五万人，这些人并没有亲眼见过城内的惨状，所以对于整支军队来说，直接的负面影响并不太大。

没过多久街坊里的孩子们口中又多了一首新的歌谣：

世外魔来天外仙，毒攻牧里哀遍天。

拂过尘世安于宁，从此鬼神居人间。

全天下的父母好像串通好地一样，教育自己不听话的小孩儿总是一句：“再不听话，小心那喻拂尘半夜给你下毒了啊！”但是别说，这招倒是挺灵验。

喻拂尘自己并不在意，但是喻府在屠城案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惨遭齐都百姓的“攻击”，骂街的，扔鸡蛋扔烂菜叶子的，泼狗血的不胜枚举。喻府家将不胜其烦，光辞职不干的就好几个，但是想赚钱的当然也不少，百姓心中那些绵薄的正义感大多无法抵抗军师府优厚的俸禄，甚至有的人前一天刚往喻府吐过唾沫，第二天就来喻府应征家将，没应征上就第三天继续来用他滔滔不绝的唾沫星子若无其事的散发着自己虚假的正义感。如果有人问他：“诶你昨天不还去应征喻府家将了吗？”

他们也会很严肃地告诉问者：“你懂什么？在外面骂有什么用？去府里不更能整他，到时候也偷偷给他下个毒什么的，不比你们朝人家家大门泼狗血痛快。”

但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有个新面试进去的家将因为踢翻一盆昂贵的盆景被管家扣了半个月俸禄。于是曾经被这位勇敢的家将丢弃的正义感又开始在他心中激荡，他瞧瞧将泻药混进了喻拂尘的晚膳中，想要为天下百姓好好整蛊这个人间恶魔，但是失败了。结局是喻拂尘发现那盅被下了泻药的蘑菇汤，让管家处理，管家很快发现了这位“英雄人物”，并把那盅蘑菇汤给他灌了下去，将他丢出府门。那位“英雄”最终“屁滚尿流”地回到了家中，不幸的是，当时正值深夜，街上没什么人见证这位“英雄”别有味道的伟岸背影。但是他到死都不知道，那被他踢翻的盆栽的真实价值比他半年俸禄都要多上一些，最后这个损失，还是那位管家给抵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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